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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房中养生观

 

关键词:葛洪、房中术、天师道、魏晋道教、

内容提要:房中炼养,历史悠久,曾经一度成为神仙家三大流派(房中、服食、吐纳)。天师道改造为黃赤合气之术。人称葛洪为神仙家中的汉学家,他恪守师训,笃信只有金丹之术可以长生不死,而对于房中术也持肯定态度。本文以《抱朴子》为主要经典,考察魏葛洪所知房中术的具体内容和汉魏时期房中术的发展沿革情况。

一、葛洪以前房中术概观

房中、服食、吐纳,为神仙三大流派。历史悠久,相传彭祖就是得其一端,而得八百年的寿限,而轩辕黄帝的传记中,则明白记载为“御一千二百女而飞升。”从马王堆和《汉书—艺文志》所著录的房中术书名、种类和卷数来看,中国的房中术最晚到了战国和秦汉时期便已成为一套相当丰富的性爱知识系统。而东汉末年道教徒的修习和创发,更是不断丰富了其内容,从现存的《上清黄书过度仪》来看,天师道的房中修炼,其实包含了存思、吐纳、禹步、掐诀、念咒、祈祷等细节。所以葛洪当时的道教徒说房中术,可以禳灾度厄,不是没有理论根据的。
葛洪,处于魏晋时期。当时,天师道已经随曹魏,迁徙到了许昌。而随着天师徒的流动,天师道的修炼方式也散步各地。魏晋时期的江南,许多士族就是崇奉五斗米道的。黃赤合气之术,也因此广泛流传。由于道徒的成分的改变,也促使道教自身修炼方式的变化。于是,张道陵当年蜀中布道的,巫鬼、符錄,黃赤合气,便逐渐淡化。以葛洪为代表的金丹派的崛起,就是这个时代潮流的象征。

房中术,作为早期道教修炼的重要方术,一直为道教所承袭。葛洪早年勤读儒家经典,有深厚的学养,这是他和普通道士最大的区别。这也意味着,葛洪的某些思想,确能代表当时士人的看法。而只有士人的参与,才能使道教从民间走向上层。而葛洪对于当时流俗道士和方术的看法,也是符合其身份的。

葛洪继承了郑隐的金丹之术,后来又学习中医针灸。具体观察了传染病的病原和施行了最早的疫苗接种实验,而他发现的升丹、降丹,至今运用于中药的制作当中。而正因为葛洪有深厚的学术修养,也导致他对房中术的定位不同于蜀中的天师徒。所以《内篇》中说:“或谓房中之事,能尽其道者,可以单行致神仙,并可以移灾解罪,转祸为福。”这里所谓的单行致神仙,转祸为福,就是天师道经典《洞真黄书》和《上清黄书过度仪》中所记载的内容。可见在当时,的确有一部分道士相信房中术可以成仙度世,解释厄难,这点在葛氏看来,是近乎荒诞的。

二、抱朴子对房中术的态度

葛洪得郑隐金丹术之真传,深信服食金丹可以长生成仙,认为其他的不过是小术而已。《抱朴子内篇—金丹》说“夫饮玉液则知浆荇之薄味,睹昆仑则觉丘坁之至卑。既览金丹之道,则使人不复欲视小小方书。”认为服食导引和金丹术相比,好比是小丘陵与昆仑一样,不可等同而论,这也可以代表葛洪对于房中术的态度。

关于时人认为房中术可以度厄成仙,抱朴子对此,不以为然。说:“夫阴阳之术,高可以治小病,次可以免虚损而已。其理自有极,安能致神仙,及却祸致福乎?”又说“若知还阴丹以补脑,采津液于长谷者,不服药物,不失一二百岁,但不得仙耳。”明确指出,房中术的最高成就,也不过是延寿而已,要想长生还必须仰仗金丹。

显然,在葛洪眼中,房中术与服食、吐纳一样,属于养性延年的小术,和他所传授的金丹大道相比,有如云泥悬隔。《抱朴子内篇-释滞》云:“欲求神仙,唯当得其至要,至要者,在于宝精行气,服一大药便足,亦不用多也...虽曰房中,而房中之术,近有百余事焉。”从这段话中,可见葛洪对于当时流传的各种房中术应该是相当了解的。

又曰“房中之法十余家,或以补救伤损、或以攻治众病、或以采阴益阳、或以延年益寿,其大要在于还精补脑之一事耳。此法乃真人口口相传,本不书也,虽服名药,而复不知此要,亦不得长生也。人复不可都绝阴阳,阴阳不交,则坐致壅瘀之病;故幽闭怨旷,多病而不寿也。任情肆意,又损年命。唯有得其节宣之和,可以不损...一途之道士,或欲专守交接之道,以规神仙,而不作金丹之大药,此愚之甚也。”葛洪不愧是魏晋高道,虽然相信只有金丹才能成仙,但是又不拘泥于金丹,更能给房中术一个比较客观的评价。认为人不可以隔绝阴阳,完全断绝男女的情欲,这样会造成劳损而夭寿,这和孙思邈及后代中医家的说法完全一致,也符合现代科学理论。但是恣情纵欲,更不可,关键在于一个节宣有度。这是道教相对于某些禁欲宗教的一个特点,不纵欲,不绝欲,讲究一个和字,更合乎人情。

葛洪还运用类比逻辑,推理出金丹可以炼化凡躯的理由。说:“夫五谷犹能活人,人得之则生,绝之则死,又况于上品之神药,其益人岂不万倍于五谷耶?夫金丹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黄金入火,百炼不消,埋之,毕天不朽。服此二物,炼人身体,故能令人不老不死。此盖假求于外物以自坚固,有如脂之养火而不可减,铜青炲扞脚,入水不腐,此是假铜之劲以扞其肉也。金丹入身中,沾洽荣卫,非但铜青之外傅也。”

至于烧炼出来的外金丹,是否可以成仙延年,我们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但是葛洪的言论,则见其深信不疑。也正因为葛洪对于金丹术之笃信,故他对房中术能成仙,便持否定态度了。而《抱朴子内篇》的论述,我们也不难推测,“集众术以延年”的葛洪对于房中术的了解绝对是非常渊博的。

后来的南宗阴阳丹法,便是从房中术深化而来。其理论之精微,方法之广博,也是集道教炼养之大成。通过魏伯阳真人的《参同契》构建一套宇宙生成理论,和攒簇五行,和合四象的逆修内金丹原理。正如房中术不被葛洪看好一样,当年抱朴子所称道的外丹术,在今天却被人们否定了(最起码应该是怀疑)。民国年,陈撄宁先生起鼎炉烧炼外丹,据说要不是被日寇的飞机炸掉,是可以炼成的。而现代的化学家、《参同契》的研究专家孟乃昌教授,就按书上的理论烧炼出了外丹,但是却没谁敢去吃。

三、《抱朴子》的主要房中方术

房中术,诸多缘故不能公开传授。“玄素、子都、容成公、彭祖之属,盖载其粗事,终不以至要者著于纸上者也。”葛洪指出当时流传的许多房中书中都没有记载真正的口诀。这也可以用以评价当今市面流通的《素女经》之类的书籍。我们不难从《洞真黄书》之类的书籍,推断早期天师道房中修炼的大致方式。至于其是否有延年住世,和度厄禳灾的功效,则不得而知矣。在《抱朴子》中一般视之为养生方术的一种。

萧天石先生在《道家养生学概要》中说:“房中家所以能养性延年,一在顺阴阳之道、一在顺性命之真、一在戒淫以全精、一在借术以补亏、一在不漏以保精、一在还精以补脑、一在服气以益神、一在接命以还童,此其大要也。”萧天石民国年师从青城山李八百,得其南宗功法之丹诀,又因易心莹道士得阅读许多道教典籍和秘本,作为一代养生家,他的这些话足以概括房中家的功效。

抱朴子曰:“房中之法十余家,其大要在还精补脑一事也。此法在真人口口相传,本不书也。虽服名药,而复不知此要,亦不得长生也。若不得口诀之术,万无一人不以之自伤煞者也。”

所谓“还精补脑”,后来也见于孙思邈的《千金方》,但是古人终究没有把具体操作写出来,按萧天石的话,是妄传匪人,会遭天谴。明朝的时期,由于皇帝崇信道教,服食秋石等物。屡次下诏征幼女入宫,希望多多御女,以求长生。这也促进了明朝的房中术的研究与发展,从现在看到的《房中修真秘笈》来看,后来有形的精液是不可能通过河车运转,上昆仑、通达泥丸的,这点也得到了现代养生家的认可。而还精补脑的是炁,道教常说“意到则气到,”至于其具体操作则更不是忍精之术可比。因为忍精会造成精液上行于膀胱,形成痈疽之症。

又说

“善其术者,则能却走马以补脑,还阴丹以朱肠,采玉液于金池,引三五于华梁,令人老有美色,终其所禀之天年。”

所谓的走马,也有运用,有的方言中跑马,就是遗精、射精的意思。而道士所谓走丹,就是精液外泄的意思。抱朴子所谓“却走马以补脑”,应该就是还精补脑的意思。还精,就是控制射精,在将要射精的时候通过一定的方式使精气上行。丘祖所谓“横空劈下三尺剑,逼的黄河水倒流。”也是这个。

“还阴丹以朱肠”,阴丹之说,又见《云笈七笺》,大抵是采女子潮信之时,将生后人之元炁,以补虚丹士的性命。《黄帝内经》说:“形不足者,补之以气。精不足者,温之以味。”也就是萧天石先生所谓的“借术补亏,接命还童。”的意思。《云笈七笺》中尚有《王屋真人阴丹诀》,朱越利教授对此多有考证。“还阴丹以朱肠”的意思,是阴丹入黄庭而能使肠变成红色,有类似于变化体质,更易脏腑的意思。采玉液于金池,玉液,华池神水也。三五,解释多种;华梁,昆石也。

葛洪在书中提到许多房中术的内容,但是却只是说有什么功效,至于如何操作,对于外人来说仍然是个谜团。而这些方术,在当今社会的特定人群中,仍然有传承,自黄帝、彭祖至于今、绵延不绝。

四、《抱朴子》之于后代道教

早期天师道以黃赤合气之术布道,后来遭到戒律严格的佛教的攻击。后来寇谦之起而改革天师道,首当其冲的就是黃赤合气,说“大道清虚,岂有斯事!”出寇氏出身于士族家庭,这和他的身份是符合的。寇氏改革的天师道,宣扬礼义和儒家道德,用戒律和斋醮来规范道徒。使道教从蜀中的原始巫祝形式中脱离出来,这也是道教自身的需求。

但是房中术却并没有因此而断绝,后来衍而为南宗丹法。由于理学的兴起,一度受到压制,明朝时期又出现一个热潮。清朝末年与外国交往频繁,国内学者受外国影响开始关注此学科,叶德辉氏刊印的《双梅影庵阁丛书》,里面就不少房中术的资料。叶氏说:“中国性学之发达,谅不亚于欧洲也。”虽然叶氏的举动,受到了士大夫的批评,萧天石在《道海玄微》中就指出叶氏遭到了报应。但是叶氏刊刻的这套丛书却引起了海外学者的关注,中国古代的房中术精微程度,许多仍然是世界领先的。比如中国的道士在一千多年前就发现男子性高潮与射精是可以分开的,这点直到上世纪末才被外国学者所证实。

作为魏晋时期著名的道教人物,葛洪具有深厚的学术修养,抱朴子一书中对于房中术的秘诀,至今仍未被破解。而葛氏对于房中术的观点,为后代道教所沿袭,而其合理性也逐步得到现代科学证明。

参考书籍

《抱朴子》葛洪著――――岳麓书社版

《汉书――艺文志》―――-中华书局

《中华道藏――上清黄书过度仪》

《云笈七笺》――――华夏出版社、

《道教养生学概要》萧天石著――――华夏出版社

《古本参同契集注》仇兆鰲―――中医古籍出版社

《略论早期道教与房中术的关系》林富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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